麻将与民主
人们做事往往都难以持久,最典型的莫过于“呼啦圈”了,呼啦啦一夜之间大街小巷全是转动的“呼啦圈”,可一眨眼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人转过这玩意儿。
惟独对于麻将,中国人的热情可谓常盛不衰,地不分东西南北,人不分男女老少,时不分昼夜晨昏,有水井处皆有麻将。
那么,中国人为什么对麻将如此情有独钟呢?窃以为最主要亦最重要的原因在于麻将是最民主的一项活动,它充分体现了“公正、公平、公开”的原则。
首先,麻将的游戏规则由全体参与者共同制定,倘要修改,也须由大家共同协商并一致通过,没有“暗箱操作”,没有自称“公仆”者越俎代庖,一手包办,把民主从“由民自主”变成“替民做主”,让人真正体会到了“主人翁”的感觉。这跟分配住房、晋升职称、评选先进时规则由少数人制定并且想怎样改就怎样改想何时改就何时改迥然不同。
其次,麻将的规则一经制定,便具有了至高无上的绝对权威,任何人都必须严格遵守,不能践踏,不能超越,不能凌驾。多少“神圣的严肃的”规则,本来应该做到这一点而不能,可它作为“游戏的”规则竟然做到了,真令人感慨万端,唏嘘不已。
第三,麻将对所有参加者一视同仁,无论社会地位尊卑贵贱,只要坐在麻将桌前,那就“人人平等”,决不允许任何人有半点特权。想想大小官员平时的趾高气扬和为所欲为,再想想自己平时的卑躬屈膝和循规蹈矩,而此刻居然能够与他们平起平坐,他们能怎么样你就能怎么样,反过来讲,你不能怎么样他们也不能怎么样,“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现象荡然无存,岂不快哉?
第四,麻将只讲原则不讲感情,真正做到了“严格执法,六亲不认”。即使是独生子赢了老子的钱,即使是丈夫赢了妻子的钱,即使是学生赢了老师的钱,或者是赢了老上级、老朋友、老同学、老战友、老同乡的钱,统统照收不误。在其他地方大行其道的“裙带风”和“关系网”,在麻将桌上几乎毫无用武之地。
第五,麻将的游戏规则明显地偏袒弱者,严峻之中又透出几分人性的温情。这一点在与同是娱乐工具的象棋比较时尤为突出,无论国际象棋还是中国象棋,莫不是“弱肉强食”,强手绝对稳操胜券,弱方获胜的可能性庶几为零。而在麻将中,沙场老将常常被初出茅庐者杀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那些制定“撞死白撞”的交通规则的人是否该从麻将中悟出点什么来呢?
第六,麻将允许别人有“不参预”的权利。麻将虽然其乐无穷,善莫大焉,但它决不强迫别人非参加不可,而是充分尊重别人的自由。我认为,对于中国人而言,这是最难得的一条。回头看看,“大炼钢铁”你不参加行吗?“大跳忠字舞”你不参加行吗?……
总而言之,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麻将是中国人一辈子能够享受到的、真正做到了“公正、公平、公开”的民主之一。现如今,连被称为“最后一方净土”的高考,都有了不少见不得阳光的勾当,更遑论在就业、福利、经商、从政等方面的竞争。这就难怪大家会对麻将乐此不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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